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这条邮路
从山里开始
步行需要三天两夜
这条路原来是父亲走的
几十年来
直到他高考失利
回老家接了父亲的班
父亲这个是提前退役了
把这个沉重的包裹给他
还不放心
他收拾好行李
继续上路
一次又一次和妈妈说再见
父亲一边嘟囔
妈
妈的叫得真亲
一边拿起竹竿靠在上面
叫老二跟着
他感到不舒服
父亲跟在后面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天
他将与父亲同行
但是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他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父亲的工作是送信
总是在外
很少回家
他害怕父亲
每次父亲回来
他都下意识地躲在妈妈身后
小心翼翼地看着
他直到长大后才变得更大胆
见父亲回来就不躲了
而是主动迎上去卸下了父亲的包裹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心里仍是怕父亲的
所以这一路上
他都远远地走在前面
跟父亲拉开距离
父亲不说歇他就绝不停下
但距离拉得太远
看不见父亲了他又开始担心
他频频回头脚下的步子犹豫起来
到了一片空处
后面还是不见父亲的身影
他有些着急放下邮包往回跑
他看见了那条
被唤做老二的狗
过了一会
又看见父亲从来路上远远地出现
父亲只是去小便耽误了时间
他暗暗松了口气
以后的路上
他不敢再将父子的距离拉远
他们抵达第一个村庄
迎面走来的人
向父亲熟络地打招呼
村委会里空无一人
他有些失望
父亲总是强调送信员
对村民有多么重要
但实际情况看上去
却像是无足轻重
他不过是只信鸽
带着信来再拍拍翅膀飞走
仅此而已
父亲却很坦然
熟门熟路地倒了茶水边喝边等
村民都要忙自己的事情
不可能为了等他们专门守在这里
父亲向迟来的村支书
介绍自己的儿子
告诉对方这是自己的最后一趟
父亲和村支书的话别有些平淡
但在离开的时候
他和父亲却惊讶地发现
门外挤满了人村民都来了
父亲说村民是来看他的
他羞涩地笑
感到心中所期待的重视
但他也明白村民
其实是来送父亲的
几十年的送信生涯
父亲早已不是
一个简单的送信员身份
他了解村民的生活
并将自己活成了村民生活中的一部分
父亲送给五婆一封信
封好的但邮票上没盖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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